Chapter 69~後來的他們

……

……沒什麽好奇怪的。

當赤司征十郎收到雲雀財團的總裁最近在一個宴會上，公然將婚戒套入他一個女下屬的無名指上的消息時，赤司的心中泛起一絲波瀾，隨即又很快回歸平靜。

下午還有兩個會議要開，他手上還有數個策劃案還沒批改完成，除此之外，還有許多今天黃昏前必須回覆的電郵，他的父親剛才一年前退位讓賢，這個晚上還有他和董事會的晚宴……

赤司在腦海裏快速運算著有關於自己這天的行程，腦海裏又編織出完美的處理方案，只要有他在，這幾個人也應付不來的工作量，他也有相當的信心能夠完成。

他的雙手加快了在鍵盤敲打的動作，赤司財團最近業務蒸蒸日上，也是他分配工作得當的成果。

“叩叩、叩叩。”

而就在他專心致志地看著那些文件時，幾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就此響起，赤司認出這是他公司秘書敲門的節奏，他又擡手按下了辦公桌旁邊的按鈕，示意外頭的秘書可以進來。

“赤司總裁，之前Inspire公司給我們打來電話，說他們十周年的活動想要讓你出席，你還沒回覆那邊公司的……”

“我出席。”

“那麽後天的兩場與商場管理層安排的會面……”

“我出席。”

“然後大後天的……”

“你盡管幫我安排，不用一一詢問。”

赤司頭也不擡地回應，打斷了秘書的話語。

而一直跟隨在赤司身邊多年的男秘書怔了怔，又推了推眼鏡框：“安排上是沒問題的，只是假若這樣安排的話，總裁你接下來一個月都將沒有休息的時間……”

“無妨。”他淡淡地回答，風淡雲輕得就似休息和他毫無關系一般。

而秘書怔了怔，似是意識到總裁的心情不怎麽好，就只好點頭離開他的辦公室。

……貌似又陷入了呢。

總裁遇到讓他煩躁的事情時，總是會刻意的以各種各樣的工作排滿自己的時間，而那段時間期間的他，甚至連眼神也會變得比往常的冷酷。

縱然擔憂，他還是不好得罪。

男秘書飛快地溜到自己的位置，然後認真地按照總裁的要求，先給他排好行程再說。

……如是者。

那之後的赤司還真的過起了絲毫沒有間斷和休息的生活。

按照男秘書給他安排的各種會議與巡視活動，赤司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，甚至沒多少時間能留在公司處理公文，但那都是他自己選擇的，他沒有半點怨言。

那段時間的他的心情就似被一朵烏雲掩蓋著，久久郁結著不得放松。

而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下去，身體會垮掉。

只是不這樣的話……他的內心可是會垮掉的啊。

在宴會上，赤司拿著紅酒杯的手緩緩垂下，一雙赤紅的瞳眸意外的淡漠。他的視線落在那在杯中搖晃的酒液上，久久沒有移開。

就仿佛能透過酒液看見那天晚上，出現在跡部家宴會上的她一樣。

那時候的他猝不及防的對她告白，而平常總能冷靜工作的她臉上掠過一絲驚訝，雙手還差點拿不穩她端著的蛋糕。雖然她最後還是勉強穩住了自己的節奏和氣勢，但她眸裏的碧綠池水還是被他擾亂了。

那讓他想起稍遠一些的事情。

那天的他在中國被綁架、關在不見天日的昏暗地牢之中，他身邊的保鏢全都被打倒了，他以為以他父親的脾性和處事方式，他並不會太快被拯救出去。

只是，就在他的意識逐漸變得混沌之際，是她打破了厚重的墻壁以堅定的眼神闖入那個空間內，她一雙耿直的綠眸直勾勾地註視著他，唇畔自信又純粹的笑容叫他看了就禁不住感到安心。

是她，讓他久違的感覺到被保護。

被誰人單純地關心著……什麽的。

那一刻開始，他的內心為她產生了悸動，並且從那一刻開始，他就無法壓抑自己發掘她一切的沖動。不論是她的習慣也好興趣也罷，他想看她因為自己而展露出更多的表情。

然後，他甚至想反過來把她保護，把她呵護在手掌心，將她關在自己的牢籠裏，讓她在自己觸手可及的範圍內，一直支撐著他。

對，明明只是這種程度的願望，為什麽他貌似……總是無法把自己的想法傳遞給她的呢？是因為他的想法源頭，也過於自私了嗎？

赤司不得而知，只知道嘲諷地一笑，然後又把手上的紅酒一飲而盡。

香醇的酒液在他暈開一陣甜香，他卻不知道為何只嘗到了苦澀。

……

或許，是因為久違的喝多了一些，醉意上來，為免自己會不小心失禮了，赤司也只得提早離開宴會。

而他這麽提早離開，明明是應該先給助理打電話將車子叫來的，但他偏偏卻產生了自己一人回去的念頭，就把過分顯眼的西裝脫下，邁著依舊穩健的步伐，意識有些昏沈地沿著大街走過。

許多成雙成對的路人在他身邊路過，也不乏對他搭訕的女性，只是他都沒搭理她們。就只是筆直的往前走。

秋夜吹過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，但或許他喝高了，身體反而有點滾燙。

“……”赤司半垂著眼簾，在這個獨自走在街邊的夜，他終於願意承認，他正因為那個少女沒有選擇自己而感到傷心。而坦然承認之後，他又隨之因為她的一切而感覺疼痛和郁悶。

他都難受得快要吐出來了。

赤司蹙起眉頭，又終於感覺自己無法往前邁進了，於是駐足停在路邊。

他伸出手臂撐在路邊商鋪的墻壁上，腦袋往下垂著，想吐的感覺越發明顯。

他平常的酒量有這麽差的嗎？

他有些迷惘，而就在他伸手扶額準備緩一緩的時候，一些細微的聲音又從他身後響起，他蹙起眉頭，又憑借商鋪櫥窗的倒影往自己身後小心地看去……然後，一雙赤眸又霎時驚訝得瞪圓。

那分明是唯川螢的身影。

他的心頭一緊，幾乎沒有思索，又馬上回頭看去，而那個少女躲避不及，那雙寫著仿徨的眼瞳就猝不及防的被他再次逮住了。而赤司居高臨下地望著她，眼神怔忡……

良久，又無奈地一笑：“難道我還出現酒後的幻覺了嗎？”

他的語調是一如以往的溫和，但或許此刻他的狀態不佳，他的聲音聽起來就有點沙啞和低沈了。

而他以眷戀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少女，正勾起長時間不見的笑容、打算開口說些什麽，下一秒頭痛得無法在她面前站穩腳步，腦袋一沈就要往前裁去。

“赤司先生！”

少女終於開口，那透著緊張的嗓音響起，下一秒，又是她一雙纖瘦的手臂直接接住了他。

而喝醉的人的身體也不是一般的重，螢一時站不穩，就扶著赤司與他雙雙跌落在地面。

“唔。”她悶哼一聲，又感覺到那個被她接住的男人，此刻已經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了。

他均勻沈重的呼吸聲在她耳畔暈開，不難想象他已經直接昏過去了。

她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喝得那麽醉。

他的酒量有這麽差來著？

螢伸手扶著赤司小心翼翼地爬起來，把赤司一條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，小心地拖拽著他，又判斷出要把他送回他的公司。

畢竟，她本來也不知道赤司宅到底在何處。

或者說……她本來就不怎麽了解他吧。

螢有些無奈地扶著他上了計程車，因為不忍心把他推開，在給他系上安全帶之後，她也任由赤司的身體歪倒在自己的身上。

而在計程車到達赤司財團之前，她感受著那個男人完全依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，心中思緒紊亂。

“唯川……”

而就在螢有些恍惚之際，他沙啞的聲音又在她的耳邊暈開。

“赤司先生，你醒來了嗎？”

“唯川……螢。”

他還只是呢喃著她的名字。

螢有些意外地看向赤司，才發現那只是他的夢話。

所以說，是在夢中呢喃她的名字嗎？

螢心頭一緊，自從聽清楚他話中所喊的是她的名字之後，一張臉又騰地變紅了。

沒想到，他居然還記得她。

但是現在……她已經完全得到了答案，自己喜歡的人，從頭到尾也只有雲雀恭彌一人。

她的心恐怕容納不下任何別人的位置。

至於這個把他救起來的行為……實際上，剛才她也只是恰好因為外出購物而路過這街道，剛才，就在她乘坐著計程車準備回去的時候，她看見了那個叫她不敢置信的身影在街上匍匐而行，因為放心不下來她就下車了。

而她也沒想到，他居然會醉得如此嚴重。

他到底是為了什麽而喝醉？會不會是工作太累了呢？

螢不由自主想起他被綁架之後，居然還氣定神閑地在機場閱讀公文，那還真是嚇到她了。

不管如何，在這一夜過去，她相信她不會再與赤司有任何交雜，畢竟本來今天也只是一個意外。

只是，她在心中某處還是隱約地祈願著，赤司在今後能過得好好的。

畢竟他，還是第一個親口明明白白的對她說“喜歡她”的人。

想起那天聽見告白時心中產生的悸動與暖意，螢的嘴角勾起一個酸澀又無奈的笑容。

“……謝謝你，赤司先生。”

她垂眸低笑，輕飄飄的一句道謝的話不知道能不能傳遞到赤司的夢境之中。

只知道，在她這樣一句話說完之後，赤司那沈重的呼吸聲也放輕了一些。

他們兩人在那之後不會再又交雜，但他們兩個人的結局，也只能這樣。

……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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